專職消防民警在商場開展消防安全檢查。

　　消防工作的重要性，似乎總因火災事故而被提及，但沒有消防人員會喜歡以這樣方式被關注。默默工作，走街串巷，從每一次日出，到下一次日出，看著這個城市安寧地走完一年365天，這是所有消防人的夢想。在第21個“消防宣傳日”即將到來之前，我們走進深圳一個基層派出所的專職消防人員群體，了解基層消防民警工作中的甘與苦，感受他們心中沉甸甸的責任感。

　　基層消防，永遠沒有盡頭的工作

　　僅僅幾個月前，余光輝還在消防大隊上班，因為消防管理體制改革，他調到了派出所，生活一下子忙碌了許多。和他一樣干基層消防工作的，還有幾位上世紀80年代就上崗的“老消防”。

　　“黑名單單位100%摘牌、重點單位消防設施100%完善、消防控制室建設100%完成……”余光輝說，最近睡覺做夢，消防工作的幾項考核數據，都一直停留在腦中。

　　“單位原本安排休假7天，但我提前兩天就回來了，工作不敢馬虎”，余光輝說，消防工作要么沒事，出事就是大事，而在消防管理啟用“責任制”后，基層消防民警，幾乎天天心里都懸著一根弦。“現在最擔心的就是發生火災，隱患沒有檢查，檢查了沒發現，發現了沒整改，整改了又復發，消防民警都有責任”，余光輝說，對于消防民警而言，體力上的辛苦都是“浮云”，精神上的緊張才叫人吃不消。“消防管理是個動態的過程，工作不可能完美，比如你剛剛檢查過的樓道，轉身就有人堆放雜物，民警不可能24小時蹲守”，余光輝說，基層消防民警的工作，幾乎沒有止境，但他不愿意抱怨工作的忙碌，他所能做的，就是守土有責，做到問心無愧。

　　歷史遺留問題掣肘消防管理

　　余光輝所在的東門派出所，管轄范圍不大，但7平方公里的范圍內，有多達138個消防重點單位，另外還有數萬個“三小場所”。最讓余光輝頭疼的，是類似湖貝舊村這樣的村落。

　　深圳經濟社會多年快速發展，漸成許多以非法形態出現的建筑，這些房屋沒有產權證，往往集中于城中村內。由于身份不合法，建筑的消防驗收不能以法定程序完成，但在現實的消防管理中，貼身相處的“握手樓”，雜亂牽搭的電線，構成了“看得到”的消防隱患。

　　幾年前開始，深圳因地制宜地推出了許多消防管理措施，然而，這些措施能在危險時刻“保命”，卻始終難以徹底根治城中村的“消防病”。16日下午，記者跟隨余光輝在湖貝舊村巡視時，他隨手就能指出許多隱患點，而類似的消防隱患，他已經提出整改不下兩三次。

　　“我們總是在跟歷史遺留問題較勁，許多問題發生得讓人意外”，站在逼仄的城中村過道內，余光輝向記者講述了兩個令他啼笑皆非的故事。消防局曾協調街道等相關部門，出資數百萬元解決湖貝舊村消防栓和消防供水的問題，但工程還未完工，就有人把消防閥門偷走了，“如果供水管道不是埋在地下，也有被偷的可能”。此外，消防民警曾試圖在城中村內設立消防宣傳欄，但架子搭好等待裝修時，就發現鋁合金外殼被人弄走了。

　　為了保住消防器材，余光輝不得不取下消防栓的閥門等設備，讓物業公司代為保管。“我真是很無奈，你說萬一發生火災了，臨時取設備，哪有那么快呢？”余光輝說，如果說消防硬件能短時間完善，村民的消防意識提升，則是一個更加艱難的過程。

　　“碰到一些不理解消防工作的村民，我們只能勸”，余光輝說，相比內地許多城市，深圳人口的流動性很強，有些租住人口剛剛學會了一些消防知識，又搬走了。換一批人，整個消防環境又得重新開始。采訪中，余光輝指著一個裝有鎖鏈的消防栓告訴記者，“這里是通水的，擔心居民會利用消防栓取水做飯洗衣，我們不得不將消防栓鎖起來”。

　　社會單位搞消防缺專業人才

　　“就我所管轄的單位，如果認認真真走一遍，可能都需要花一年時間，消防安全單靠民警肯定難以保障的”，余光輝說，深圳消防開展社會單位“四個能力”建設，是構筑消防安全環境的有效途徑，但在現實工作中，他也碰到了不少難題。

　　按照消防法的相關規定，所有高層樓宇都必須有消防控制室，而控制室的工作人員，必須對日常消防管理工作建立檔案。但由于部分樓宇的安保人員屬于“半路出家”，別說電子化的操作，就是傳統的紙質建檔都存在困難。

　　據余光輝介紹，為了培訓控制室工作人員，他自己摸索制作了一份建檔模版，對于檢查中發現有“搞不懂狀況”的保安員，余光輝干脆安排他們現場學習。盡管如此，許多保安員在制作檔案的過程中，仍存在相當多困難。此外，由于保安行業流動性強，一旦熟悉操作流程的保安員離職，培訓工作只能重頭再來。

　　除了消防控制室，對深圳城中村保安員的培訓，則是一個更加困難的過程。余光輝說，在一些村股份公司開辦的物業管理公司，要么沒有專職的消防安保員，要么就是安排“子弟兵”搞消防，別說專業的消防知識，甚至連最簡單的消防常識也需要培訓。

　　“違法建筑是不能提前報審的，如果村里的消防安保人員懂一些消防知識，建筑從打地基開始，按照消防要求來做，就不需要事后去改造了。”余光輝表示，當前物業管理公司的保安員，盡管意識到火災可能給自身利益帶來的損害，而且愿意配合消防民警的工作，但在實際操作中，仍顯得經驗不足。

　　“建議考核保安員，晉升保安隊長，把掌握消防知識作為一個門檻。”余光輝說，如果能補充更多消防專業人才進入社會單位，深圳消防安全的環境會大大改善。

　　記者觀察

　　市民心中也要拉緊消防安全的弦

　　一個派出所，5位專職消防民警，7平方公里的管轄范圍，138個消防重點單位，數萬個“三小場所”，還有那日復一日人頭攢動的東門步行街。在深圳各個片區，幾乎所有的基層消防民警，都要面對類似的消防監管環境。

　　透過數據能夠看清的，是構建一座城市消防安寧的脈絡：消防安全單靠消防民警難以完成，只有每一位市民心中都拉緊消防安全的弦，火災的悲劇才能遠離這座城市，遠離我們的生活。

　　以余光輝為代表的基層民警，因為至上而下的消防考核任務而忙碌著，他們甚至不能像許多崗位的工作人員一樣，安心而坦然地擁有一個假期，因為他們深知，任何疏忽都可能改變他們的命運。但同時，他們又不僅僅為工作本身而忙碌，對消防職業的尊重，對生命的敬畏，是他們繼續堅守，最持久也最強勁的動力。

　　基層消防民警最需要的支援是什么？余光輝說，除了精神上的支持，希望市民能用切實的行動來為消防民警分憂和減壓。減壓的方式其實并不難，當您準備下班時，再看一看桌上是否有殘留的煙頭；當您回家時，協調物業清理掉樓道的雜物；當您有空陪孩子時，嘗試著爬一爬那從來不去的消防通道；當您是消防安全責任人時，請告知周邊的朋友和同事，如果發生火災，你的命運會是怎樣……